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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扭捏捏大半年,2023年的春天,在Palo Alto 邻居了三十年的闺蜜小敏终于来夏威夷檀香山岛来看我了。

我俩聊了大半夜,才昏昏睡去。“我都醒了好久了,”小敏踹我。我按了一下电钮,厚重的窗帘徐徐展开,“哇,‘天容海色本澄清’,我一骗腿儿莫不会融化在这清亮的碧蓝中?”我悲悯地看着她,无语。

我俩穿上泳装,裹着大方巾下楼咖啡店里拿了两杯拿铁,两个牛角包后,穿过马路步入阿拉莫娜(意为:通向大海的道路)州立海滩公园。走过草坪和沙滩,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鱼们沿岸组成一条深褐色的绸带,我俩冲进海里,小鱼们立刻四散奔逃。

“简直就像小猫扑进了猫妈妈的怀里,温暖,丝滑,这海水真清澈呀!”小敏像孩子一般在水里转着圈儿,扑打着海水。

“真有水上漂儿诶!”小敏指着远处几个夹着冲浪板在海面上急行的人说。

“你没看见那海水是黑色的?因为水面下都是礁石。以前这里只是一片沼泽地,怪石嶙峋,人根本无法下海。大概在七十多年前,政府和富人出资,远处的礁石留着,成了自然的防鲨防风屏障,临岸的礁石被挖出来,堆成一个半岛,形成现在这样天然的泳池。这金黄色的沙滩,是从咱加州运来的。”我一边游一边如数家珍。

赶上低潮,“泳池”边有很多礁石露出海面,常年的海水冲刷,把它们塑造成“太湖石”,“你看这块像狗,那块像少女的头,从这面看又像猫。”小敏的想象力向来是有现实基础的。

几架战机像从头上掠过,转眼融化在蓝天里,随后,海面滚来隆隆巨响。“嚯,这音速超的。”小敏指着天空。

一对白色的鸟时而高空盘旋,时而掠过海面,时而纠缠,时而分开,我俩躺在水面, 目光追着那对比翼齐飞的鸟儿。突然另一只白鸟像利箭般射向那对白鸟,它俩被冲散,旋即三只鸟纠缠在一起,几片白色的羽毛从空中飘下,小敏一个猛子扎下去,举着湿淋淋的鸟毛大叫:“是浅绿色的,咱这老花眼。”

游到“泳池”的一半距离,我让小敏戴上浮潜眼镜,她趴在水面上, 半晌抬起头:“哇, 色彩缤纷的鱼,银色的带鱼,还有直径一米多大的海龟和白珊瑚。”她整整浮潜镜,又把头埋到水里去了。

九点许,游泳,散步的人开始多起来了,岸上的救生员开始打开瞭望台的铁门,我俩游到了泳池的另一端。“得有一公里了吧?”小敏在在自来水下冲凉,我不得不佩服她对数字的敏感。

我俩坐在海滩上捯气儿,三个姑娘笑闹着跑上岸,在离我们不远处一字排开,俯卧在沙摊上,白晃晃的后背,只在腰和胸箍了两道儿细细的红绳儿,高高隆起的臀部,粘着些黄色的沙粒,几颗晶莹的水珠儿慢慢流淌。

“水蜜桃儿。”小敏在我耳边轻语,我笑翻了。一群小伙子不知啥时候在离姑娘们卧处不远的草地上,开始打排球。“砰!” 球落到姑娘身旁,小伙子们一阵推搡,被推出堆的那位,蹑手蹑脚蹭到球那儿,抓起球飞快的跑回小伙子堆儿里,一阵哄笑后,又开始打球,没几下,球又落到了姑娘们的身旁,一个小伙子捡到球后,高高举过头顶,狠狠地击球。轮到第四个小伙子了, 他刚拿到球,旁边的姑娘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儿,跳了起来,球从那小子的手里掉下来。那群小伙子们轰然大笑,他们叽里哇啦地嚷了一通,走到姑娘们身边,坐了下来。

我俩一边看戏,一边喝拿铁,“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会离开住了三十多年的宇宙中心Palo Alto,一猛子扎在这儿不回头。”  小敏到底是闺蜜。

几只鸟儿凑过来,小敏撕了几片面包扔给鸟儿,顿时黑压压的一片鸟儿包围了我们,赶紧夺路而逃。

经过海边榕树林时,小敏突然大叫:“猫,1,2,3,4 哇,好几只呐,看上去还挺壮的,他们在这儿可怎么活呀?”

“你没看见这么多鸟儿,岸边那几十个冲凉的水龙头,还有这密叶遮天的大榕树,猫儿们想过苦日子没门儿。”我一幅岂有此理的口气。

公园的另一头的海岸上遍布大树,是钓鱼的好地方,每天都有好几十根鱼竿在这里一字排开,严阵以待,今儿也不例外。

 “你们这儿钓鱼要执照吗?” 小敏问一个正在下杆儿的老头。

“不用。”

“您每天钓的鱼都吃不完吧?”

“我们吃的鱼都是日本,澳洲和新西兰进口的,夏威夷没有商业捕捞。热带的鱼中看不中吃。”正说着,铃声大作,老头提起鱼竿抖了几下,猛地一抬臂, 顿时,一条两尺来长的银鱼在空中狂舞。

老头儿把鱼从鱼钩儿上摘下来,掂了掂,“两磅重,这是鳗鱼,好吃,没吃过?姑娘,送你吧!”老头从箱子里抽出一个塑料袋,把鱼装进袋子,扎紧口,递给聂呆呆的小敏。

“我们夏威夷人就是这么好心,对人特舍得,这叫啊喽哈精神!你别过意不去。”我拉着小敏边走边说。

小敏立定,抬起红扑扑的脸儿,一开口即是千古之问:”你难道没听见他叫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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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舒叶

郇舒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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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坦福大学任职27年,退休前担任斯坦福国际发展中心培训部和中国关系部主任。现任南方都市报“硅谷来信”专栏作家和广东省贸促会驻硅谷办公室经贸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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