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因为我在斯坦福工作，三个孩子都进了斌幼儿园，贝斯是他们的老师，现在，孩子们都出了窝，但他们依然记得贝斯，看得出斌的时光在他们的心灵里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我和贝斯的情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深。最近我和贝斯约了一次下午茶，提起当年的那个“公案”，贝斯笑了，她说，大约从两岁半到三岁，孩子们开始寻求和别的孩子交往，此时，在他们眼里，小朋友比父母还重要，这是天性，这个年龄一定要让孩子上幼儿园，一个好的幼儿园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大家都说斌幼儿园好，你看吧，每天家长都来接了，孩子们还不愿离开，还要在园外的草坪上玩一会儿。好幼儿园，就是要从心底里把孩子放在首位，尊重他，鼓励他，让他开心。坐在教室里认字算数只能让家长开心。最能让孩子们开心的事莫过于玩。孩子们在玩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学到很多东西。当然玩有玩的路数，好的幼儿园都有自己的套路。什么是玩呢？我认为，玩就是重复的、自愿的、没有任何功能和目标的令人心情愉快的活动。

 

别小看这玩，在玩的过程中，孩子们制定规则，遵守规则，互相对话，重复进行他认为有趣的动作。孩子们通过观察、互动和对话而不是上课学到知识和道理。比如说，过家家，孩子们进入父母和子女的角色；组织一堂课，小朋友互换做老师和学生的角色；特别是扮作父母或老师，在进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后，通常对自己的能力有更高的要求，因为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比他们真实的人要高大。他们模仿大人的语言和行为，有点“假正经”，他们刻意选择一些平常不用的词汇，往往超过这孩子实际年龄所应掌握的词汇量，孩子们的社交能力和语言能力都得到了提高，无意识中孩子们在成长。开个小店，孩子们收集、分类物品，标价，假装售货员或者顾客，记得你大儿子他们那一伙孩子，居然还做了钱币，算数就这样玩着玩着进入了孩子们的世界。这个过程被当时在课堂做观察的大学生记录下来，后来发表了一篇论文，引起了不小的争论。每当孩子们开启这些带场景的游戏，老师都小心翼翼地呵护，让孩子们尽情发挥，除非遇到玩不下去的坎，老师是不会介入的。

 

说到玩，当然离不开玩具。孩子们玩那些有启发性的玩具时，首先会想为什么要玩这个玩具，这个玩具有什么功能，怎么才能玩得转，会帮助他达到什么目的。如果两个以上的孩子在一起玩，他们会切磋，很多时候，孩子能够发现玩具的更多功能。即使是随便的毫无目的的追跑，孩子们也可以不断提高自己的社交功能，发现更多有趣的事情，从而培养好奇心。玩是孩子们收集数据、分析数据、接受反馈的自然过程。

 

“照这么下去，孩子玩疯了，以后上学收不住心可咋整？这个世界可不是玩的。”

 

“玩是为了开心，这么大一点的孩子还不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乐观积极的心态，是孩子一辈子幸福的基石。在幼儿园就被管着，这也不成，那也不对，到处碰壁，用不了多久，孩子的好奇心就会荡然无存。无趣无味的他将来怎么面对这个日益个性化的充满变数的社会？话说回来，爱玩会玩的孩子一般不死心眼，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会根据他的朋友及环境不断调整自己。我看得多了。”贝斯正色道。

 

再争下去，倒显得我不是玩大的了。我左顾右盼想找个岔子，突然身后的游泳池响声大作，一对鸳鸯没头没脑地栽了进去，我俩大呼小叫撵鸭去也。

 

文章刊于《南方都市报》（2017年08月27日AA2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