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硅谷人称龙涎岛主,因为他在阿拉斯加外海的与世隔绝的一串儿岛上有个宅子,独霸一岛。想去那儿?先从旧金山要坐飞机五小时,沿着雪山冰川开车五小时,再坐船50分钟,当然还得手持岛主的手谕和航海图,不然没船载你。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空陆海,终于看到了林岛主伉俪背着满天的彩霞,在金色沙滩上向我们挥手。
岛上有三座房子,建材除了玻璃窗,都来自附近山上的森林。
岛主和夫人住的房子最大,客厅是八面玲珑形,每面都是落地大玻璃窗,尽收眼底的是:日出日落,潮涨潮退,鹰击长空,鲸拍巨浪,百花争艳,棕熊乱窜。
当天的晚餐主菜是海水煮金宝蟹,林太太举起一只大蟹腿儿示范着:“从中间掰断,把蟹肉扥出来出来后,敲敲壳儿,看,嫩豆腐一样膏儿就滑出来了。”
“在湾区也没少吃过海蟹,从不知道还有这层膏儿。”我强驽着口水。
“阿拉斯加海水温度低,这儿的海鲜油脂高,口感更滑嫩,味道更鲜美。”岛主晃着一条粗大的蟹钳。
饭后一看表都快十点了,我和先生居然没有困意,。“落潮了,去挖海蚌吧。”
我们换上岛主准备的雨靴,铁锹,铁耙和桶,出门下了海滩。岛主一锹下去,先生的铁耙还没伸过来,我就看到两个白花花的大海蚌,惊喜地大叫起来,“魂儿都被你吓出来了。”岛主笑道。
“这是可是人家这辈子挖到的第一颗活着的海蚌呀。”当年阿里巴巴走进宝窟时都不及我此时。
如此鲜美的海蚌竟来的这般容易。先生挖呀挖,我呢捡呀捡,不知不觉,桶就满了,重的唻我都提不起来了,岛主走过来一把拎起桶说:“今儿就到这儿吧。”
我12点才上床睡觉,天依旧是亮的这就是阿拉斯加著名的白夜。
岛主夫人把海蚌放到一个网里,在海水里涮了涮,分装到两个大桶,加入海水,然后抓了一把玉米粉放到桶里,“这是它们最后的晚餐,吃下去,沙子就被排出体外,两天后上桌就不牙碜了。”
第二天早上岛主扛着五根鱼竿带我们先登上了小汽艇,他猛地一拉绳子,马达轰地响了起来,驶向海湾深处的一条大船。“现在是三文鱼季节,咱今天去抓鱼。”
“我不去,我晕船。”我犹豫着。
“这是我特别设计的船,双底的,很稳,因为我太太也晕船。”岛主说。
我不情愿地上了大船,船舱里有浴室,卧室和厨房。岛主把五根鱼竿插到船舱顶上的五根钢管里,看上去像是高耸的天线。开船,岛主夫人和我们站在船头:“我们今天要去海河交汇的地方,三文鱼洄游的必经之地。得开一阵呢。”
一路上岛主面前的显示器显示着海水的深度,大约在三十米上下,一拨又一拨的鱼从显示屏上滑过。远处的山先是墨绿色的,然后是灰色的,再后面是绵延不断的银白色的雪山。
船驶入一个峡谷,岛主减慢了速度,岛主夫人站在船头指点着哪里有暗礁,水清澈见底,她很容易就看到了。俩人配合默契,一看就是熟路子。
穿过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很宽广的湾区,有好多船。岛主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抛锚,每人拿起一个鱼竿,岛主早就上好了鱼钩,这鱼钩像煮熟的小八爪鱼,重重的铅坠儿是八爪鱼的肚子,连着三根儿有倒刺儿的向上翘起来的鱼钩儿。
“鱼饵呢?”我问。
“没鱼饵。你看,这这么多鱼在扑腾,你就甩鱼竿,鱼钩飞出去,这鱼钩很沉的,会扎到鱼身上,你扥两下,让钩儿深入鱼身,然后收杆儿,就行了。”岛主边讲边示范。
“连鱼饵都没有,姜太公钓鱼,没戏。”我嘟囔着,开始甩竿儿。眼瞅着岛主夫妇都钓上来好几条了,我甩的手都酸了。“要用腰劲儿。”岛主示范着,嗖的一声钩儿飞了出去。
我觉得无聊,不小心钩儿忽然直接掉到水里,渔轮儿飞转,“快扥两下,你钩到了。”夫人喊道,我顿时手忙,鱼竿掉在甲板上,岛主捡起鱼竿,顶在肚子上,慢慢地扥着鱼竿,“瞅这劲儿,至少百十斤呢,竿儿都要折了。”
岛主把鱼竿夹在咯吱窝里,转动身体,用全身的力量拉扯鱼竿。“不要急于收线,鱼在水里反抗的劲儿小些,鱼离开水挣扎的力度很大,很费劲。快拿网来接。”岛主一手抓着竿儿,另一只手提着鱼线,一条大鱼在空中翻腾,夫人抄起网子罩住了鱼,夫妇俩合力把鱼摔倒甲板上。
“你钓到了比目鱼, 这鱼头比猪头都大。”岛主夫人说。
岛主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在鱼鳃部狠狠地捅了两下。“哦,这样鱼会立即毙命,同时放了血,鱼肉不腥。你别光想着往远处甩,要看准了鱼,往鱼身上甩。”
这下我来神儿了,手起,钩儿飞,鱼上船,手顺的不可思议。
“都钩了五十条了,落潮的时间快到了,再晚就回不了家了。” 夫人提醒着。
次日我被柳笛儿似鸟叫声吵醒,出门一看,天上盘旋着十几只白头鹰。岛主夫妇已经在海边的一条长案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剪,锤,锯。“咱们要把这些鱼开膛破肚,去头斩尾,就留下两片鱼肉,切成两寸宽,做成熏鱼。”
我们把鱼的内脏扔到海滩上,白头鹰们兴奋地鸣叫着,不停滴俯冲下来,大快朵颐,它们的叫声好像我儿时吹得柳笛儿。
收拾这五十多条鱼忙活了大半天,后来刀,锯,剪都钝了。
“点心时间到了。”岛主支起了烧烤架,夫人把前日挖的蚌摆在架子上,我老公拎出几瓶白葡萄酒,不一会儿,蚌的壳儿就随着“噗,噗”的声音打开了,香气能噎死人。
夕阳斜下,为我们披上了红袍。
没数的大蚌伴着几杯酒下肚,我老公摇头晃脑:“阿拉斯加,如此富饶。” 说完了,眼斜着岛主。
岛主仰天吞下杯中残酒:“狼嚎熊啸,鱼跳蟹闹。”
岛主夫人清清嗓子:“鲜花肥草,鹰歌满巢。” 然后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我臊眉耷眼地挤出一句:“为填欲壑,折了老腰。”
回到湾区,满脑子的遗憾,做了那么多的熏鱼,可是因为要去看冰川,怕时间长坏了,邮寄的话必须用快递,太贵了。忍痛抛下。
午餐叫了外卖“麻辣香锅”,脑海里全是通红通红的熏三文鱼,悔虫咬着我的胃口。突然门铃大作,联邦快递员手捧一个白色的大盒子,上面有蓝色的鱼,冒着水汽。“冷食,请尽快放入冰箱。”
打开一看,一大包鲜红的熏鱼,我都能认出岛主夫人的指纹,霎时回到人间天堂龙涎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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