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施瑞博是斯坦福2017届工程物理本科生，我俩相识皆因我们都操心斯坦福中国分校的前途。

    终于，2018年2月下旬，斯坦福大学宣布中国分校将设在香港，2019年秋季开始迎接新生。我俩约定在工学院咖啡厅“喝一杯”庆祝这一喜讯。山姆很高兴，虽然他不是百分之百满意，因为他觉得斯坦福最初的选择———北京———才是最适合设立中国分校的城市。

    2016年春季，山姆在北京分校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度过了半年令他“终身难忘的美好时光。”当他得知他成了北京分校的关门弟子时，二话不说就“献身”于恢复“中国分校”的运动，被封为“斯坦福中国分校大使”。

    “我一直关注斯坦福中国分校的未来，以中国在当今的形势和我在校园的感觉，我相信总有一天，斯坦福校园会返回中国。”山姆总是自信满满。

    早春三月，阳光轻柔，草坪绿得发黑，一棵大树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我俩坐在树下，风吹来，山姆开始讲述他和中国的渊源。上中学时，一位来自中国湖北的中学交换老师临时借住他家，从此他开始学中文。他一直很好奇拥有如此神奇语言的文化是什么样子。2016年大三的最后一个学季，他申请到斯坦福北京分校上课。

    “我的班上有11位斯坦福本科生和相同数目的北大学生。那个学期我上了三门课：普通话、全球化和中国城市化以及组织行为学。我们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做项目。我和我的合作伙伴，一个北大同学，研究北京798艺术区的历史和转型，并将其与中国和美国的其他工业用地转化项目进行比较。我的第二个项目是研究北京大学西门外的燕园街道办事处在当地社区的作用，我们比较这个组织与美国类似组织在结构和功能上的互补性。”

    “你说为啥中国分校要建在香港？”

    “一，难以找到有兴趣参与的学生和教职人员。二，空气污染，但听说最近改善很多。三，与欧洲、澳大利亚、南非等其他海外校园比，北京的文化差异太大，语言障碍难以逾越。四，时差和通讯困难让学生感觉与家隔绝。五，由于与北大签订的合同和招生人数不足，财务亏损严重。六，那么美的校园设施没有得到充分利用。以中国在当今的形势和我在校园的感觉，我相信总有一天，斯坦福校园会返回中国内地，香港是个折中的选择。”

    和山姆道别后，我沿着棕榈大道步行回家，一路上浮想联翩。

    斯坦福一共有十二个海外分校，分布在世界各个有影响力的城市。斯坦福的教授和学生如果厌烦了加州不变的灿烂阳光，可以去设在亚非拉美欧大洋洲的分校过上个一年半载，既不耽误学业，又能体验外域风情。中国分校校址的首选当然非北京莫属。

    2004年初，一座雕梁画栋的四合院在北大未名湖畔建成，建筑风格与当年的燕京大学同出一辙。5月，时任校长轩尼诗主持了开学典礼。9月，第一批斯坦福学生开始在那里上课。

    2014年，美国第一夫人在斯坦福北京分校演讲。2013年和2014年，我在那里组织了两次“斯坦福国际发展中心中国访问学者年会”，两百多位在斯坦福学习过的学者从中国的四面八方汇集到斯坦福中心，曾经的斯坦福岁月对学者们有着很特别的意义，久别重逢在斯坦福的北京分校，分享回国后的境遇和体会，学者们百感交集。

    2016年初夏，斯坦福终于决定关闭北京分校，不再有课堂，只有几个与中国有关的研究项目留在那里继续运作。失去教学功能，北京分校变成了“北京中心”。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红绿灯下，才发现已经出了斯坦福校园。北大是我生活了四年的母校，斯坦福是我的工作单位，当初它们俩的结合于我是多么完美呀。我一边等绿灯，一边安慰自己，现在我成了南方都市报硅谷来信专栏作家，斯坦福就宣布把分校迁到香港，得嘞，权当是为了和我拉近乎吧。

文章刊于《南方都市报》（2018年03月25日AA2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