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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进入更年期的女人,凑在一起,不用编排,个儿挨个儿的戏精。恰好有我在,这戏就被记录下来了。
 
Amy,当地两家网红奶茶店老板。
Betty,海归,因为疫情搁浅在硅谷。
Cindy, 心理咨询专家。
我,作家,自从出版了一本散文集,我就自称了。
 
早秋周六的傍晚,我刚把一盆杂梅放在院儿里的餐桌上,Amy就到了,她把一瓶香槟往桌上一敦,Cindy打开锡纸包,卤肉香气四溢,我一手轰着寻味儿而来的大黄蜂,一手从Betty手中接过一大盘五彩缤纷的沙拉。饭后,我端上茶具,顺手撸了一把金银花,放到茶壶里,这样的茶,当然引来她们的赞叹。天黑了,花园里错落有致的灯亮了,戏幕徐徐拉开:
 
Amy: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画画班了,素描一坐就是五小时,屁股要着火了。
 
Betty:现在中国许多画家都泼墨。
 
Cindy:想起个段子,话说一个学弟看到师姐画的蜜桃特有味儿道,就向她请教,师姐笑而不答。晚上,这小子去扒师姐的窗台,看到她光着屁股坐到墨池里,然后挪到旁边铺好的宣纸上,一屁股坐下去,两个栩栩如生的蜜桃跃然纸上。他回到宿舍也照着做,站起来一看,咦,怎么是蝴蝶?
 
Cindy就有这本事,我们都笑得喷茶,她那里云淡风轻。
 
Betty离婚十年了,一直穿梭在各种相亲网站,不是咖啡遇到面包,就是豆浆遇到油条,但至今还单着。有她在,这戏码儿就少不了婚恋,考虑到年龄,婚恋前面应加个”黄“字。
 
Amy:找老伴儿,首先两人在经济层面上要匹配,洋人也不傻,他才不愿白养一人儿呢,华人就别想了,比自己年轻20岁是铁杠儿。
 
Cindy:男女就是‘你要的我用心去给’的纠缠。
 
Betty:我要的是安全感,我能给的是爱心和体力。我掂量了一下我自己,目标已经从60岁扩到80了。今年非得解决了不可。Amy,昨天在星巴克看到你和老李在星巴克腻着,没好意思打搅你俩。
 
老李是Amy的男朋友,是个白人,名叫理查德, 我们称他老李。
 
Amy:昨天是我俩相识10 周年,我们故地重游。
 
Cindy用兰花指指着着Amy:想当年,Amy在那儿买一杯咖啡,喝了半小时,一口气儿见了五个爷们儿,快讲讲你的猎艳经历,Betty急需。
 
Amy:我在征婚网站登了广告,15个反应的,选了5个,见面后就剩俩了。一个是和我同岁,以色列的新移民,是个很有钱很有野心的企业家。另一位就是老李,比我大七岁,经济情况和我不相上下,人很平和。我在俩人之间周旋,不亦乐乎。
 
Betty:为啥选了老李。
 
Amy:还说呢,一天,老李请我到当地最有名的餐馆晚餐,我第二天还云里雾里的。电话铃响起,对方温柔地叫我的小名儿,我立刻激动起来,热情地回忆晚餐的浪漫气氛,他突然冷冷地说:我昨晚在纽约。然后就挂了,再然后就只剩老李了。
 
Betty:硅谷谈恋爱在咱这把年纪,仍然很讲效率,第一次见面问你个底儿掉,第二次不上床那就是没戏了。老李呢?“
 
Amy:我俩可是慢热型。后来老李说,我一约你,你从不拒绝,但你也不往前走,全凭我掌握着进度,让我摸不透,就迷上你了。
 
Cindy: 中美都一样,男人对女人的爱就始于着迷。
 
Amy:老李带着我吃遍了湾区的名餐馆,轮到我做主,我就带他去旗峰阁喝鲫鱼萝卜丝儿汤,他也喝得满头大汗,直呼过瘾。我如今也有些小钱儿了,希望有个人带我去享受生活,我自己花,总是扭扭捏捏。
 
我:早点儿说呀,姐们儿帮你花。
 
Betty:你们的共同爱好是啥?
 
Amy:我们喜欢聊天,他是犹太人,非常温和,我俩价值观很相同。有争论时,他总能巧妙地转话题。
 
Cindy:全凭嘴,你还别说,口淫也挺爽的。
 
Amy:有一次吃完主菜,服务员问需要甜品吗?我冲口而出,卡拉嘛瑞(炸鱿鱼圈),老李拍怕服务员的肩膀说,老兄, 你知道的,她的意思是提拉米苏。
 
我们大笑起来。
 
Amy:“老李的朋友常问老李,你怎么听得懂Amy的英文?他反问,你的孩子想要啥你非得等她开口吗?”
 
Cindy: 真把自己当爹了。
 
Betty: 华人老相是上帝的疏忽;洋人老相,那简直是上帝的恶作剧。他没和你翻过脸?
 
我以为Amy会被Betty的话酸到了,暗中把一个跟了我四十年,豁了口儿的小瓷盘儿碰到地上,Amy帮我捡起来,没碎。
 
Amy:老李最重的一句话是,一次我俩去滑雪,我被人撞到倒了两次,第三次我爬起来,愤怒地把雪杖抛出老远,差点儿砸到一个人。老李扶起我说,我不喜欢这样的Amy。说完,Amy的脸上露出一副小女人的表情,温婉腼腆。我都被感动了。
 
Betty: 我怎么总是遇人不淑。也许是我一直对前一段婚姻耿耿于怀,我俩结婚二十多年,他说走就走。
 
Cindy:离婚的男人那个不是“被逼无奈”?
 
Betty:那么咱女人就该“随机而动”?
 
我笑得失手落了小瓷盘,这回碎了。
 
Amy:“老李战胜了三个癌症,皮肤癌,甲状腺癌,我俩认识那会儿,他刚刚结束了前列腺癌的治疗。我已经无‘机’可随了。
 
一阵风吹过,梧桐叶纷纷飘落在茶桌上,众姐们儿兴意阑珊。我站起来拥抱Amy,Cindy轻拍着她的后背。
 
Amy大笑道:三十年前帅哥拍一下肩膀,我就湿了,现在总是干的。
 
Betty:要不试着打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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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舒叶

郇舒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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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坦福大学任职27年,退休前担任斯坦福国际发展中心培训部和中国关系部主任。现任南方都市报“硅谷来信”专栏作家和广东省贸促会驻硅谷办公室经贸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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