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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和你老公去欧洲旅游?只有你俩?”闺蜜小琴那张充满困惑的漂亮的脸蛋儿隔着万里越入我目。

“咋啦?他也退休了,我俩无事一身轻,去欧洲旅游是我俩当年谈恋爱时的共同憧憬,终于要实现了。” 我和小琴多次合计退休后一起去欧洲度假,因此有点儿愧疚。

“嘿嘿,‘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少年夫妻老难伴。三天后咱再说。”

“您就擎好儿吧!”我放下电话,踌躇满志地挽着老公的胳膊融入法兰克福老城的人流。

大街上人流如织,大多是年轻人,捏着啤酒和香肠。在彩色的中世纪建筑群围起来的露天广场上临时搭起的台子上,交响乐团正在演奏“多瑙河圆舞曲”,如醉如痴的指挥穿着燕尾服,华美的乐章在广场上回荡,听众们如痴如醉。

“我们终于在施特劳斯的家乡听到这个曲子了。”老公很是感慨,他一定想起了40 年前北大学三餐厅的新年舞会那只我俩必跳的曲子。

第二站是柏林,第一天,我们坐着观光巴士绕了一圈,马克思大道,柏林墙,布兰登门,特适合怀旧的六零后。

第二天看博物馆。佩加蒙博物馆是不容错过的,它展示的西亚和伊斯兰的历史文物以巨型为特征,根本不用防小偷儿。其中最大的是两千年前古罗马哈德良时代的通体石雕米利都门,它长27米,高19米。一百多年前,德国考古队发现了一些碎片,随后挖出了75吨的残片,从希腊挪到柏林,重新拼装起来。

“好多材料明摆着是现代的,工真细, 但蒙不了我,你看这块儿。”老公指点着。

我觉得这石门是在显摆德国人的拗劲儿。

中午在博物馆外的德国风味餐馆,我点了半只鸭,味道像香酥鸭和茶,老公点了德国大猪肘子,和啤酒,啤酒比茶便宜,总共45欧元,我俩都没吃完。这餐饭在夏威夷至少要100刀。

在回酒店的火车上,老公说:”明天中午柏林爱乐乐团在火车站附近有一场演出,还是免费的,咱们去吧?”

“我们不是定了明天中午去布拉格的火车吗?”
 

“我特别想听这场音乐会!”
 

“拉着行李箱多麻烦呀。”

“我已经找到火车站存行李的地方了。挺方便的。”
 

“免费的音乐会,你可能都拿不到票。”
 

“周四的中午有多少人去听音乐会呀,票应该不是问题。”
 

我咽了口吐沫:”听完音乐会再坐火车,到布拉格天黑了,人生地不熟的。”
 

“我查了,九点天才黑呢。”
 

我喉头一紧,脸一沉:“你一人去听吧,我还是坐那班火车,咱俩布拉格见!”
 

一路他指点着车窗外大片的树林和绵延不断的黄花,红花,兴趣盎然,唠唠叨叨,我一概不搭茬儿。
 

回到酒店房间,我坐在沙发里捯气儿,“你看这德国的杏儿,桃儿,苹果怎么这么小啊?也不如美国的甜,酸酸的,你尝尝。”他指着桌上的水果盘。我懒得理他。

晚上,我正要上床,他突然问:“你的手机呢?”
 

“干啥?”我冷冷地问。
 

“我把咱俩的欧洲车票分开,这样,明天咱俩可以分开走。”临出发前,他订了欧洲火车通票,连个月内,可以用十天,一段行程,不管多远,只要是24 小时就算一天。两个人一起不到900刀,非常划算。我俩的票是连着的。
 

看来这理工男根本没察觉我有多生气,都是这些天我啥都依着他,把他惯坏了。”不止明天,咱俩永远都分开走。”我的嗓门儿老高老高的。
 

“你怎么了?”他一脸的蒙圈。
 

“咱俩一起度假,你却为一个音乐会和我分道扬镳?”
 

“你白天不是同意了吗?为啥现在生气了?”
 

“我气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生气了。你怎么这么不懂我。”
 

“你不同意就直说嘛,咱出来是玩儿的,不是玩儿心眼儿的。”
 

“你,你..., 少年夫妻老难伴。”我冲口而出。
 

微信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是小琴那张美丽的笑颜,一幅料事如神得意洋洋的样子。
 

“别气了,别气了,都怪我愚钝。几十年了,在我这儿你从没输过,今儿我一个不留神儿,差点儿破了功。”他伸开双臂揽我入怀,我后脖梗子顿时又热又痒,可不能就这么绕了他,我挣扎着,手机掉在地上,小琴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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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舒叶

郇舒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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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坦福大学任职27年,退休前担任斯坦福国际发展中心培训部和中国关系部主任。现任南方都市报“硅谷来信”专栏作家和广东省贸促会驻硅谷办公室经贸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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